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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二四章師徒往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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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二四章師徒往事

王宰輔已經發了話,眾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站起身走了出去。

王夢初立刻把王夢歧扶到椅子上坐下,他從小就知道王夢歧無論哪一方面都比他強,而祖父儼然把她當成一個男子養大,更重她更甚過看重自己。所以,他只要在王宰輔面前維護好王夢歧,王宰輔就能連帶著喜歡他一些。

“姐姐,你沒有事吧?”王夢初狠狠地瞪了眼離開的眾人,兩人畢竟是一母同胞,看到王夢歧受人訓斥,他心裏也非常不舒服,“我一得知消息就趕了過來,可還是來晚了,要是我剛才在,一定把那兩個下人的手給剁下來!”

王夢歧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?她是長房嫡小姐,祖父又是當朝宰輔,從小到大各房的人心裏雖然不喜歡她,但表面上總得裝出討好的模樣。可這一次,他們終於原形畢露,在她面前張牙舞爪,一個個都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夜叉!

聽到王夢初的關心,她鼻頭一酸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。

王夢初看不得姑娘家哭,一時間手無足措,只好用袖子替她擦淚,勸道:“姐姐莫怕,祖父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!這次是連家那丫頭把咱們害成這樣,她最後保證不要落到我手裏,否則我一定好好教她怎麽做人!”

王宰輔一直沒有說話,神色凝重地看著向連府的方向。

雖然隔著無數道墻,但他還是能想象得到,姓連的那老頭得意的嘴臉,一想到連老太爺他就十分惱火。這老頭子當年在朝堂之上就與他不對付,後來總算離開京城回了江左,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,沒想到這把年紀,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了,居然還回到京城裏來同他做對!

“早知道之前在靶場之上,就應該下狠手,把連家那丫頭直接弄死。”王宰輔眼中閃著一絲冷芒。

王夢初是知道這件事情的,他們王家以前有位先人雲游四海,留下來的筆記中就曾記錄過一種名叫瘋馬草的植物。這種草雖然不常見,但他知道在京郊的圍場裏就有,只不過顯少有人知道罷了。

過了這麽久,王夢歧的心情也算平覆下來了,她走到王宰輔面前向他行了一禮:“祖父,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。孫女沒想到一向與梅少卿不對付的宜安公主,竟也同她聯合起來,向我誆到馬車上。偏偏又那麽湊巧,宜安公主謀逆的事情又暴露了!”

王宰輔嘆了口氣說道:“祖父也失策了,沒想到梅少卿竟看出來是誰下的手,而且當場就報覆了回來。這丫頭心機極深,手段非常狠辣,簡直不像這個年紀的姑娘,便是祖父在官場上浸淫這麽多年,也難找到一個與她媲美之人。”

王夢初聽到王宰輔對梅少卿的評價,臉上不禁露出愕然之色:“祖父這麽說,難道我們真的拿梅少卿沒有法子了?”

王夢歧臉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。

“法子倒不是沒有。”王宰輔沖著兩人笑了笑,“哪怕我們不對付他連家,自有人想想對付連家。到時,我們只需要借刀殺人就好了,而且不會有人聯想到我們!”

“祖父說的是舊宮……”王夢歧話只說了一半,沒把後頭的話說出來。

前朝最後一任太子妃出自她們王家,因此前朝遣臣一直想要孟雪崖迎娶王夢歧,好把王家拉攏進去,完成他們的覆國大業。

王宰輔搖了搖頭,說道: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你們可知道同樣住在咱們朱雀街上的那一位楊國公?他曾經是那連老頭的學生,後來師生兩人反目,楊國公恨他這位老師恨得入骨,怕是時時都想將他挫骨揚灰!”

這件事情王夢歧倒是不知的。實際上,就連楊浚曾是連老太爺的學生這件事情,在京城裏都沒有多少人知道,只知道楊浚與連氏門生走得頗近,沒想到是這個緣故。

“本來是師生,本該關系極為融洽,為何楊國公會這麽恨連老大人?”王夢初好奇地問道。

王宰輔沈默了片刻,似在回憶當年的事情,緊接著,他緩緩說道:“這就要從楊浚的身世說起……”

楊國公府中,這時候本該到了楊浚就寢的時辰,可現在整條朱雀街上鬧哄哄的,雖然聲音不至於傳到他的臥房裏,可他依然沒有一點睡意。

他只著了一件中衣,房中的紫金香爐裏點著一塊檀香,坐在房裏的書桌前看書。

這時,一個下人推門走了進來,向楊浚稟報道:“老爺,您果然料事如神,連家一出手,王家果然追加了十五萬兩白銀,恐怕這麽多大人們在外頭,要忙到天亮去了。”

楊浚聽到這話,放下手中的書,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:“原來兩家只是暗地裏鬥一鬥,使一下陰損的招術,沒想到這麽快就鬥到明面上了。”

他頓了頓,看向對面的下人,實際上是在自言自語:“不如,我就替他們加一把火。你去外頭門房等一等,相信很快有人會來找我們的。”

下人聽得一頭霧水,又想不通楊浚說的到底是什麽人,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這樣晚了,還有誰會上門來找老爺?”

楊浚也不生氣,勾了勾嘴角說道:“你不必知道這麽多,等人來了你直接把他領到我院子裏來就是。”

下人得了令出去,楊浚站起身走了幾步,仰面躺在床上,雙手相疊放在自己的小腹上,直勾勾地看著頭頂的帳幔。這頂帳帽是深藍色的,還摻雜著暗暗的撒金,在燭光之中隱隱可見其上的暗紋。

他看著看著,眼中便露出一抹笑意來。

年幼的時候,他父親送他到連府去拜了連老太爺為師,那段時間他住在連府裏,那間房間的帳幔便與自己現在用的這一頂十分相似。他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在連府裏住了多久,以至於他後來回到國公府,都去找了一頂一模一樣的帳幔,一直用到了現在。

想起在連府的時光,楊浚覺得那是自己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。連老太爺一向對學生盡心盡力,楊浚早已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——誰叫自己的親生父親根本不願意認他呢?

雖然他現在貴為楊國公,可他生母的身份並不高貴。他的生母其實是京城裏一個大夫的女兒,當年他父親生了一場病,便日日請這位大夫來府中診治。他母親自小學習醫術,便在旁邊搭一把手,留在府裏照顧病榻之上的父親。

天長日久,兩人之間便有了夫妻之實。

至於他母親是怎麽懷上自己的,楊浚並不知道實情。當時整個國公府裏眾說紛紜,有的說是老國公看了大夫的女兒,趁她照顧自己之時,便把人給要了。有人說是大夫的女兒勾引老國公,懷了老國公的孩子之後,便被擡進國公府。

後來,楊浚便出生了。

老國公雖然妻妾眾多,可笑的是他居然是唯一的兒子。雖然是妾室所出,可做為老國公唯一的兒子,本來應該萬千寵愛集於一身才對。

可事實上,楊浚與他的生母並不是受寵。他從明白事情開始,就記得自己和母親住在一間清清冷冷的小院裏,國公府裏的任何一個妾室都比他們母子住得好,而他母親從來不曾主動來看他。偶爾兩父子相遇之時,也只給他一個淡淡的點頭。

久而久之,他對他父親便沒了期望,日日同他母親住在小院子裏。直到他到了上學的年紀,才被他父親送到了連家,拜了連老太爺為師,認識了他的師妹連璧。

連家父女待人真誠,很快他就在那裏找回了真正的自己,甚至忘了自己的母親還在國公府裏忍受著清苦的日子!

直到有一天,國公府裏傳來消息,說是他父親病重了。連老太爺聞訊,帶著他回了國公府,讓他回院子裏去看他母親,而自己則進了老國公的臥房。

他看完母親之後,匆匆來到老國公的院子,卻在房裏聽到老國公真正問連老爺,關於他死後應該該不該由他唯一的兒子繼續爵位之事。

直到現在,連老太爺的話還如在耳旁:“此子雖是我的學生,還是你唯一的兒子。但他心胸狹隘,且過分偏執,怕是難擔國公府的大任!”

那一刻,他的世界響起晴天霹靂!他最敬愛的老師,甚至把他當成自己父親的老師,居然背著自己,向他的親生父親這樣評價自己!難道,他平時的遵遵教導,所有對自己的好都是裝出來的嗎?

他對連老太爺所有的愛,都在那一刻化為了滔天的恨意!

既然連老太爺不讓他繼承國公的位置,他就偏要繼承國公的位置!既然連老太爺對他虛情假意,那他就要毀了他的心頭所愛,讓他也知道被人背叛,是怎樣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!

想到這裏,仰面而臥的楊浚,忽然感到自己臉上一股溫熱順著臉頰滑了下來。

他竟不知道,自己居然落下眼淚來了。楊浚擦了擦臉上的淚痕,從床上坐了起來,因為他已經聽見有人已經進了院子。

果然,在他起床的同時,下人的聲音在外頭響了起來:“老爺,宰相府的人來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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